摘要：杜夫海纳现象学美学中的情感先验丰富和发展了康德的先验哲学，将先验由逻辑认识的条件上升到本体论的高度，杜夫海纳认为情感先验是客观存在的，它既规定了主体又规定了客体。这一理论极大的丰富了审美经验的认识维度，为当代美学研究拓展了新的视野。

　　关键词：杜夫海纳;情感先验;本体论;审美经验

　　一 杜夫海纳情感先验的性质、功能

　　康德根据“先天综合判断”原则，认为先验是产生认识、形成经验的前提条件，即主体认识时必须有一个先存条件或前提，只有通过它才能领悟到审美对象中的情感物质。杜夫海纳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审美认识中的先验理论，提出了情感先验这一重要的命题。首先，杜夫海纳认为先验本身具有情感性质，这种情感性是主体的基本属性，以审美对象为例，先验存在的情感意味着自身与自身的某种关系，即自己感动自己，从内部展现一个世界的情感特质。如梵高世界里涌动着的孤绝和躁动不安，这种对生命无法或全的孤独和挣扎是梵高留在作品世界里的情感，但一旦遇到对这种情感属性有着相似体验的欣赏者时，欣赏主体与审美对象通过交感便建立了亲密的联系。可见，先验情感是客观的存在于作品世界里的情感特质，我们都知道情感特质是表现世界的灵魂，作品的整个世界只有情感特质才有统一性，才有意义;情感特质激起作品，用作品表明自己。[1]p485欣赏者在审美感知一个作品时，就是在感知作品世界表现的情感，杜夫海纳认为情感特质是审美对象中蕴含的某种具体的情感形态，它是借助于客体表现出来的独特的主体情思，是主体情感的对象化产物。作品世界里的情感特质是先验存在的。如梵高作品中的孤绝、巴赫的欢快、马蒂斯的宁静、博希的可怕、伦勃朗的严肃等等。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杜夫海纳所说的情感先验其实就是审美对象世界里情感特质的具体化，它具有构成性，是情感特质的具体表现和存在方式，审美对象的世界就是一个情感的世界，情感先验延伸和阐明这个世界，使它在某种情感气氛中表现着对象的基本属性。如莫里哀的喜剧，我们在欣赏时被某种气氛笼罩着，它引导着我们，什么样的气氛呢?那是一种神智清醒与狂怒的混合物，一种无法无天的痛苦与愤怒的组合，以及好事多磨的欢乐和柔情相混合的气氛。气氛就是情感的表达。

　　情感先验出现在一个作品之中，这个作品的世界就是由它构成的。同时，杜夫海纳认为“我们所说的先验不表现一种绝对自由的纯行为，一种完整偶然的自我选择，而是表现一个具体主体的性质。”[2]p487即情感先验是主体世界的内在属性，它照亮一个主体世界并使它能够在与其他世界的接触中变得不再陌生。

　　那么，在审美欣赏时情感先验是如何实现的呢?我们都知道情感先验客观的存在于欣赏主体身上，因而在审美欣赏时就是我身上的情感先验对对象身上的某种情感结构的反应。正如杜夫海纳所认为的，“根据最为传统的意义，这些情感性质是经验所阐明的某种潜在认识的对象。没有这种潜在认识，就不可能有这种经验：如果有人能感受到拉辛的悲剧、贝多芬的悲怆或巴赫的宁静，这是因为他们有某种先于情感的观念——对悲剧、悲怆和宁静的观念”。[3]p490 这里所说的“某种先于任何情感的观念”就是情感范畴，它是审美认识的先在条件，先于具体的审美感知，具有审美认识的先验性。这样，主体以自己先验的情感范畴去接触审美对象，从而理解、体认出与情感范畴相对应的或相近的情感物质，这种存在于主客体之间的共同的“某种东西”，就是杜夫海纳所称的情感先验。它是“一个世界能被感觉的条件”，有了它，审美经验才有可能发生。正如杜夫海纳自己所说“审美经验运用的是真正的情感先验”，它是“一个对象被给予、被思维的条件”。它存在于我们身上，是预先形成对象的一种存在方式。如鲁奥用蓝色和紫红色的线条构成的满是皱纹的脸来表现人间的苦难，这种苦难在作品的世界里通过线条的震颤、扭曲的表情、非凡的颜色自我呈现、自我满足，而苦难之于欣赏者就是对对象身上的这种属性的直接反应，它们在彼此敞开的世界里被苦难这种情感维系，并确证了相互的存在。

　　因此，杜夫海纳所说的情感先验是一个客观存在，他指出“情感先验出现在一个作品之中，这个作品的世界是由它构成的。”[4] p496之所以说它是一个世界，是因为作品确是主体情感先验这个内宇宙物化的外宇宙，是二者的交融统一，是一个包蕴着情感和意义的充满生命活力的艺术空间。情感先验作为我是的知，就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感觉，它不是一种认识工具，它是我身上带有的，“作为我认识人性的基本能力的情感范畴表的认识”，它是我同一系列众多可能的审美世界打交道的可能性，它是潜在的存在物。从而，对情感先验的性质、功能做出了新颖的界定。

　　二、情感先验的本体论意义

　　杜夫海纳根据其意向性的理论，认为情感先验具有构成性，“先验，尤其是审美经验中的情感先验，同时规定着主体和客体，所以它和意向性的概念有关，这个概念所表示的主客关系，不仅预先设定主体对客体展开或者向客体超越，而且还预先设定客体的某种东西在任何经验以前就呈现于主体。反过来，主体的某种东西在主体的任何计划之前就已属于客体的结构。”[5]p60情感先验具有一种存在的属性，这种属性既先于主体又先于客体，并使主客体的亲缘关系成为可能，所以它同时是主体和客体的一种规定性。这就使情感先验从逻辑意义上先在的知上升到了本体论的高度，是杜夫海纳现象学美学在审美经验方面做出的巨大突破，在杜夫海纳看来，先验作为一种可能条件，作为一种审美认识的前提，已经具有一种存在的属性，它是主体肯定自己、显示自己的根本行为，“是一种内在性——它为了存在走向和扩散到它自身之外的东西——的必然外在化”[6] p16 。先验的意向性规定了主客体世界的某种亲缘关系，为主体世界和客体世界相互敞开奠定了基础。

　　另外，杜夫海纳对情感范畴的进一步论述拓展了情感先验的理论深度，他认为情感范畴与情感特质是一般和独特的关系，都具有先验性，表示一个人在与自己感受的一个世界的关系中所持的基本态度。如可怕就是一个情感范畴，既可以表现为博希的一幅画，又可以表现为波德莱尔的一首诗，或者战争的场面。可怕这种情感在我身上如同我有悲感、痛苦感、快乐感一样，它客观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情感范畴尽管是一般性的，它也预示与一个特定的世界，表现着向一个世界自我开放的某种方式，即某种“感”，感就是世界的构成因素。如巴赫的世界，就是雄浑、激情。我们都知道，情感范畴表现的情感完全可以称为人的范畴，我们对人及世界的情感认识同作者及其作品的情感认识是连在一起的，在人性的最深处我们命运相似，我们能够与别人沟通，成为别人的知己，也就是说当我们最深刻的成为自己时，我们和别人最相近。如在欣赏莫扎特乐曲的欢乐时，我们就是在参与，参与作品中表现的人性。情感范畴作为人性范畴，它表现人性的众多可能性，因而更加具体。它先验的存在于每一个主体世界里，作为潜在物，它孕育一个世界，表现出世界繁多的情感特质，并在人性的最深处保证了相互交往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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