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民国时期,民族资本家范旭东创建的南京永利铔厂,规模宏大,产品精良,被誉为“远东第一”大厂。本文首先回顾南京永利铔厂的历史沿革,接着运用经济学的“效率”原理、“需求供给”原理以及“机会成本”原理,来分析永利铔厂的发展和对我国化学工业史的重要影响。
关键词: 民国时期 南京永利铔厂 经济学
民国时期,随着国民政府的定都,南京民营化学工业发展起来。三十年代,民族资本家范旭东创办了永利化学工业公司南京铔厂(以下简称南京永利铔厂),使该厂的酸类产品与北方碱厂的碱类产品相配套,满足了我国酸碱两项化工产品的大部分自给。当时的南京永利铔厂设备精良,所造产品不仅工艺复杂,远超我国三十年代的工业水平,而且供不应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化工联合企业,被誉为“远东第一”。该厂的创建与发展,不仅是民国时期民营工业效仿的典范,而且在我国近代化学工业史上亦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回溯学术史,近六十年来关于“民国时期南京永利铔厂”的论著[[1]],成果不少,但多为叙事性描述,研究视野也较为局限。本文尝试独辟蹊径,用经济学原理剖析永利铔厂的兴盛历史,藉以抛砖引玉。
图1:范旭东
范旭东
一、南京永利铔厂的历史沿革< >抗战前的兴盛辉煌[2]](p.66)。
而此时身为天津永利碱厂创办人的范旭东(1883-1945年,名锐,湖南长沙东乡人,如图1)在创办盐、碱业企业成功后,深知中国民族化学工业要有较快发展,酸碱两项基本化学工业一定要自立,才不致受外人挟制。他于1929年向国民政府提出要承办硫酸铔厂(化肥厂)。1930年,国民政府实业部认为“硫酸铔厂技术艰深,用资浩大”[[3]](p.66),想用外国人的资金和技术搞中外合资,又想利用永利的人才搞官商合办。范旭东不想让企业成为政府的附庸,更反对与外国人合资。他认为化肥厂平时可为民用,如国家遭受侵略,立可转为军用,绝不能让外国人染指。
此时,外商在中国销售酸类产品最多的是英国卜内门公司和德国霭奇颜料公司,它们在市场上已形成“寡头垄断”。两公司给国民政府实业部写信,表示愿意“帮助”组建硫酸铔厂。实业部鉴于主权问题,不允许外商独自经营,但又对中外合资很感兴趣,遂组织一系列的中外谈判和考察。但之后,由于英、德公司在谈判中提出“12年内中国不得在长江以南再建新的硫酸厂,而且所建工厂的产品只能由英国卜内门和德国霭奇两家公司包销” [[4]] 等苛刻条件,意欲完全垄断中国市场。如此合作,对于民国政府而言,犹如与虎谋皮,谈判自然是以流产告终。
1933年12月,国民政府实业部转发行政院第136次会议审议公决,批准永利制碱公司总经理范旭东承办硫酸铔厂,限于动工后两年半完成 。[[5]](p.77)为了发展肥料工业,次年3月永利制碱公司更名为永利化学工业公司,由范旭东任总经理,李烛尘任副总经理,侯德榜任总工程师。由于永利的资金不足,范旭东到处筹措资金,最后以借贷抵押的方式在中国、金城银行等4家银行筹资1200万元,筹建南京永利铔厂。[[6]](p.139)经过缜密考察,这家当时全国投资最大的工厂,厂址最终被选定在面江背山、交通便利的南京六合卸甲甸地区。该地区也因永利铔厂的建立,此后亦被称为“大厂镇”。
图2:南京永利铔厂全景(1937年)
堪称东亚一流的大型化工厂,经过范旭东与职工们的努力与社会各界的鼎立支持,仅用30个月就在南京长江北岸的卸甲甸如期竣工。1937年1月,南京永利铔厂(如图2)一次试车成功;2月铔厂下属的三个工厂(硫酸厂、氮气厂及硫酸铵厂)正式全面投产,拥有日产合成氮39吨、硫酸120吨,硫酸铵150吨和硝酸10吨之规模。[[7]]当时正值春耕季节,该厂出产的“红三角”牌化肥(如图3),销到江苏、浙江、福建、广东等地及东南亚一带,大受农民欢迎。在铔厂建成后,范旭东激动地说:“我国先有纯碱、烧碱,这只能说有了一只脚。现在又有了硫酸、硝酸,才算有了化工的另一只脚。有了两只脚,我国化学工业就可以阔步前进了”[[8]](p.39)。此时的铔厂,采用国际领先的设备技术,工艺流程先进,其产品供不应求,红极一时,打破了英、德两国垄断中国酸类产品市场的局面,成为东亚地区最大的化工企业,被人称誉为“远东第一”。它的建成与投产,不仅标志着中国已拥有了自己的化肥企业,而且奠定了我国化学工业的基础。
图3:铔厂展示出产的“红三角牌”化肥
2. 抗战后的艰难处境
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前夕,范旭东组织南京永利铔厂员工赶制军需原料——硝酸,用于供应中国军队的炸药、炸弹,以支援抗日。其间,日军因该厂对军事、民用关系重大,多次威逼范旭东就范,表示“只要合作,即可保全”。范旭东断然拒绝合作,凛然陈词:“宁举丧,不受奠仪!”[[9]]。日军见利诱不成,继而以武力相威胁,于同年8月21日、9月27日、10月21日3次轰炸铔厂,致使其中弹87枚,工厂遭到严重破坏,生产被迫停止。[[10]]同年12月13日,国民党卫戍部队撤出南京,铔厂被日军海军陆战队占领。
1938年1月,三井物产株式会社和东洋高压株式会社进驻永利铔厂。次年5月,以日伪合作组成的“永利化学工业株式会社浦口工业所硫铵工厂” 继续生产。[[11]](p.78)在日占期间,永利铔厂遭到了疯狂的掠夺。日军不仅大量收集战略物质,如麻袋、黄铜等,还把硝酸厂的全套设备掳掠至日本九州,安装在大牟田东洋高压株式会社横须工厂中。这套设备有8座吸取塔、一座氧化塔、一座浓硝塔。合计28套,1482件,总重550吨,全为高级合金钢板制成,其中仅作催化剂用的铂金网,就价值4万美元。[[12]](p.194)而残留南京的设备机器,经日军粗暴使用,已残缺不全、损坏严重。
所幸,在范旭东的带领下,永利铔厂在撤退中还是转移了部分设备,保留了大批人才。铔厂先撤退到湖南长沙,但由于日军节节推进,湖南告急,又于1938年底又迁至新开辟的化工基地——四川五通桥老龙坝,进行重建。[[13]](pp.203-204)永利企业在后方资金非常困难,但大多数职工都不愿为提高工资而到别处工作,团结在范旭东的周围。由于职工们和范旭东的共同努力,永利在后方逐渐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