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在运用中国1990-2007年间省际面板数据的基础上，借助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模型，分析了我国各省区乡镇企业各投入要素产出弹性、规模报酬及规模经济。主要得出结论如下：在乡镇企业的发展过程中，资本产出弹性不断接近甚至有超过劳动产出弹性的趋势，呈现“资本深化”的态势;规模报酬大于1，规模经济对生产率增长贡献了18.57个百分点，说明适当扩大乡镇企业经营规模存在规模经济效应，可促进产出增长。

　　关键词：乡镇企业;规模报酬;规模经济

　　一、引言

　　规模报酬不变之假定作为古典经济学的基本假定，是完全竞争经济的一种特有属性，在现实经济活动中并不具有典型性，诸多因素导致市场必然趋向不完全竞争均衡。数量分析可以证明，不完全竞争条件下必然是规模报酬递增。从现实的经济活动看，规模经济即规模报酬递增具有普遍性。规模经济不仅存在于企业的一切生产活动之中，也广泛存在于产业内部和产业之间。由于规模经济产生于分工与协作，而分工与协作是各产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在知识经济时代随着分工的细化和协作的加强，规模经济效果将表现得更为突出。经济学家A·加欣克伦认为，“后进国家在实现工业化过程中必须快速规模化”，可见在经济发展初期，规模经济的作用是不可忽略的。在经济发展的成长期和成熟期，规模经济同样重要。与经济发展初期阶段的规模经济利用方式不同，初期阶段主要特点是通过规模扩张和加强组织能力直接追求和利用规模经济，而相对成熟期则主要通过技术创新和增强核心竞争力来发展规模经济。在规模上，我国绝大多数乡镇企业属于中小企业，乡镇企业规模经济是否明显，扩大规模能否促进其产出增长?本文试图回答这一问题。

　　实现经济快速持续的发展一直是经济学家关注的核心问题。在早期研究经济增长的文献中，索洛(1957)在假定技术中性和规模报酬不变的条件下，以C-D生产函数为研究工具，把经济增长的因素分解为劳动投入增加、资本投入增加以及一个“增长余值”即广义技术进步。虽然从增长方程中可以确定各种生产要素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但把本属于规模经济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归于技术进步名下，从而虚增了技术进步的贡献率，抹杀了规模经济应有之地位。事实上，规模经济以各项生产要素配比协调和现实生产能力充分利用为假设前提，也是经济增长的基本来源之一，尤其在经济增长初期是非常显著的。丹尼森(Denison)曾把经济增长分解为五个方面的因素，即人力资本、非人力资本、资源再配置、规模经济和技术进步。根据他的估计，规模经济(与市场规模有关)约占国民收入增长的10%左右，在制造业部门甚至更高。陈吉元、韩俊等以准国民收入代替总产值，运用丹尼森分析法研究了乡镇企业的增长效率问题，发现 1978-1988年间规模效益对乡镇企业增长的贡献为23.7%;祝美群认为，在乡镇企业发展的80年代，规模报酬是乡镇企业生产率提高的首要来源，即使在1990-1999年间规模经济对增长的贡献也高达21.3%[1]。本文利用中国29个省区1990-2007年的平衡面板数据，借助考虑非效率项的非中性技术进步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模型，具体采用包容性最强的超越对数(Trans-log)生产函数形式，测算并分析了90年代以来乡镇企业要素产出弹性、规模报酬及规模经济的变动。

　　二、模型与方法

　　理论上，生产函数描述的是投入要素的数量与产出之间的关系，表明生产过程中的技术水平。但在实际测算中，学者们直接使用实际产出(如总产值)和投入(如资金、劳动力)数据进行生产函数的常规拟合(如回归估计)时，得到的是只能反映“平均”意义上投入产出关系的生产函数。面对经验分析中的生产函数和理论假定中的生产函数的悖离，不少学者开始了描述有效生产前沿面的生产函数的研究。前沿生产函数是由Aigner和Chu于1968年首次提出的，该函数反映的是在确定的生产条件下，生产要素投入与可能的最大产出之间的数量关系，具体地又可分为确定性前沿生产函数和随机前沿生产函数。前者假定有一个确定的上界生产函数，且把影响生产的可控因素和不可控因素全部归入一个单侧的误差项中，作为技术非效率的反映，与真实的效率水平有很大偏差。1977年，美国的Aigner、Lovell和Schmidt以及比利时的Meeusen和Vanden Broeck提出了一种新的前沿生产函数——随机前沿生产函数，该模型假定，对于某生产单元：

(1)

　　由于超越对数模型反映了要素间复杂的替代和补充关系，因此本文采用L. Christensen，D. Jorgenson和L. Lau(1971)超越对数生产函数的时变(Time-Varying)形式：

(2)

其中，为省份在年度的乡镇企业增加值，时间趋势变量代表技术变化，是要素投入向量，为待估参数。(2)式中的误差项为复合误差项，由两个独立的部分组成：是经典白噪声项，其服从独立同分布，，他包括测度误差以及各种不可控的随机因素;是非负的，，表征省份乡镇企业在第年生产技术非效率的随机变量，即在给定的技术和要素投入条件下，实际产出与潜在产出间的差距，并且其独立于纯随机误差[2]。

　　三、实证分析

　　(一)数据和变量说明

产出变量、要素变量和分别用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乡镇企业年度增加值(万元)、年末从业人员数(人)和年末固定资产净值(万元)表示，数据来源：《中国乡镇企业年鉴》(1991～2008年卷)及《中国乡镇企业统计资料：1978～2002》。时间趋势项()对应1990年到2007年，用以反映技术变化。对相关价值变量价格因素的处理，采用全国各地区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折算成1990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

　　(二)模型估计结果

利用Frontier4.1(Coelli，1996)对模型进行参数估计[3]，主要待估参数、和可利用极大似然估计得出。估计结果见表1，从中可以看出模型的设定与拟合都是非常理想的。

　　表1 模型参数的最大似然估计值

Table 1 The final MLE estimates of parameters 代 号 估计系数 t检验值 代 号 估计系数 t检验值 -2.642

[1.298] -2.035*** 0.5 0.048

[0.046] 1.026* 0.193

[0.522] 0.369 0.5 -0.013

[0.038] -0.328 1.098

[0.525] 2.091*** 0.5 -0.008

[0.001] -6.228*** -0.097

[0.091] -1.064** 0.103

[0.025] 4.182*** 0.5 -0.046

[0.079] -0.582 0.031

[0.011] 2.872*** -0.012

[0.013] -0.914 0.520

[0.083] 6.222*** 0.033

[0.014] 2.423*** 0.462

[0.123] 3.756*** Log函数值 -8.443 注：*、**、***分别表示在10%、5%和1%水平下显著;[ ]内为标准误差;为无效率项的均值。

　　(三)产出弹性

　　弹性，是指具有依存关系的两个经济变量之间，一个变量对另一个变量变动的反应程度。产出弹性的经济含义是要素投入每变动1%对产出的影响。对(2)式两边求导可以得到相关生产要素的产出弹性公式，即：

劳动投入的产出弹性为(3)

资本投入的产出弹性为(4)

　　根据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模型估计结果，计算出来的各生产要素的产出弹性系数变化请参考图1。从图中可以看出，各要素的产出弹性在符号上均为正值，这突出表明了各生产要素对产出的作用方向。其中，劳动的产出弹性逐年递减，从1990年的0.9792降至2007年的0.7038;相反地，资本的产出弹性则逐年递增，从1990年的0.1521升至2007年的0.5903。由于90年代初期劳动的产出弹性远远大于资本的产出弹性，劳动投入的增加可以带来产出的迅速增长，所以乡镇企业多数为劳动密集型企业。这充分遵循了中国农村劳动力丰富的比较优势，是中国农村工业化成功的关键所在。而到本世纪初，资本产出弹性不断接近甚至有超过劳动产出弹性的趋势，这导致了“资本挤出劳动”现象的出现，即所谓的“资本深化”(Capital Deepening)，致使乡镇企业吸纳剩余劳动力的能力在不断下降。

　　对于乡镇企业用资本替代劳动的问题，不同的经济学家也提出了不同的解释：陈剑波(1999)经研究发现，导致乡镇企业采取这种行为的原因并不是由于劳动力的价格上升过快，而是由于资本市场不完善，乡镇企业以信贷扩张实现投资的结果;张军和哈勒根(1999)则从工业组织和市场结构的角度对之进行了解释，认为乡镇企业部门的过度投资和过度进入是因为要素市场存在着经济扭曲，乡镇企业的进入与国有企业形成了直接的竞争关系，由于国有大中型企业资本装备水平都比较高，所以乡镇企业必须跨越这道资本障碍，这就意味着乡镇企业必须不断缩小资本劳动比率与国有企业的差距;但林毅夫(2000)认为，对于一个企业，他选择什么样的生产技术结构，本质上将取决于它降低成本的动机，二者依赖于该国或该地区在市场中的比较优势，因此，中国乡镇企业自改革开放以来不断增密的资本结构是一种理性的经济选择。而杨新铭(2005)认为，由于技术市场上缺乏劳动密集型技术的有效供给，导致乡镇企业采用资本密集型技术作为发展的技术支撑，这种选择成为乡镇企业技术变迁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在经历了这一阶段的技术选择悖论以后，乡镇企业的技术变迁需要实现再转折。如何成功实现资本密集型技术向劳动密集型技术转型——发挥我国劳动力资源丰富的相对优势——将是今后乡镇企业继续保持快速发展的关键[4]。

　　图1 1990-2007年乡镇企业投入要素产出弹性、规模报酬与规模经济

　　Fig.1 The output elasticity of inputs, return to scale and scale economyof rural enterprises from1990 to 2007

　　(四)规模报酬

企业规模要综合反映行业生产技术、预期市场规模和需求弹性，是战略、成本、收益、组织管理能力和不确定性等因素协同作用的结果。本文利用要素的产出弹性还计算出规模报酬指数()。从计算结果来看，各年份乡镇企业规模报酬均略大于1，且呈现出平稳上升的趋势。当时，说明了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乡镇企业适当扩大经营规模存在经济合理性，其产出增加的比例高于投入增加的比例。历史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由于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控制了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农民只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寻找出路，我国乡镇企业早期是在“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基本框架下分散地“三就地”进行的。这种被喻为“村村点火、户户冒烟”式分散布局的乡镇企业，在以往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提高农民收入等诸多方面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如今其弊端也开始显现：缺乏良好的供水、排水、供电、供热、污水处理等基础设施和商业、科技、教育等社会化服务体系的支持;重复建厂，既浪费经济资源，也不利于分工、分业和合作，不利于新技术的吸收和扩散;生产要素流动困难，不利于企业成长壮大和开拓外地市场。正是由于扩大乡镇企业经营规模存在经济合理性，因此当前应适当扩大企业规模，盘活存量资产，充分利用现有生产能力，降低生产成本实现规模经济。而政府也应引导乡镇企业向小城镇集中，以形成集聚效应。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本地的企业相互靠近，可以在长期的交往中逐渐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和保障这种信任关系的社会制度安排，从而积累社会资本，降低交易费用。从创新的角度来看，本地的相关企业集聚可以促进专业知识(尤其是隐含经验类知识)的传播和创新扩散，并能激发新思想、新方法的应用。

　　(五)规模经济

　　规模报酬和规模经济是两个容易被混淆的概念，经常被认为是可以相互替代的，但他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规模报酬反映的是生产的技术特征即投入产出关系，在数值上等于投入要素(劳动和资本)的产出弹性之和;而规模经济则更多的是一种经济效果，可以发生在企业经济活动的各个方面，不仅研究投入要素的比例变化，还要研究组合产出的成本变化。当然，两者之间也有紧密的内在联系，一般来说，规模报酬是规模经济的技术基础，尤其是内在规模经济的重要来源。根据Kumbhakar(2000)和Lovell(2000)、Vania Sena(2003)、Renuka Mahadevan(2003)等人的思路和分析方法，在多要素投入产出条件下，乡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可分解为乡镇企业技术进步、技术效率变化率、要素配置效率和规模经济四大构成。其中规模经济是指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产出增长比例高于要素投入规模综合增长比例，如果规模报酬递增且要素投入增加，或是规模报酬递减且要素投入减少，那么规模经济性的变动会对全要素生产率变化起推动作用。从实证结果来看，除1997年外，各地区乡镇企业规模经济均为正值，我国乡镇企业的规模经济效应对生产率增长贡献了18.57个百分点。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乡镇企业的平均规模无论在投入上还是在产出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然而，总体而言乡镇企业仍然属于超小规模企业。在乡镇企业规模经济问题上，存在两种倾向：一种认为规模经济主要体现在集中性行业，而乡镇企业主要从事的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规模经济不显著，应保持小企业的灵活性，不应组建大的企业或企业集团;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乡镇企业要彻底转变拾遗补缺和从属地位，全面实现规模经营和集团化战略，才能在目前的市场竞争和供求形势下取得主动地位。正确认识规模经济问题，对实现合理的企业规模水平和结构，促进乡镇企业的宏观管理和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四、小结

　　随着经济体制的完善及市场供求格局的转变，乡镇企业竞争优势弱化和经济效益滑坡成为困扰其持续发展的难题，然而乡镇企业的再次振兴还是大有希望的。乡镇企业要实现两个根本性转变，实现科技进步和持续发展，规模经营是重要一环。本文实证分析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乡镇企业适当扩大经营规模存在规模经济效应。因此，规模经营应成为目前乡镇企业的基本战略，乡镇企业要以效益和竞争力为目的，把规模化、集约化和技术进步有机结合，以制度建设为前提，以品牌为先导，人才为关键，资本运作为重要手段，最终实现以大带小、以小促大、大中小并举的协调发展局面[5]。

　　首先，政府部门要着眼于有效竞争、开拓市场、可持续发展等目标，根据绝对优势、比较优势、行业特点、市场需求、规模结构等状况，实行行业准入条件、财政信贷、税收倾斜等产业政策和产业组织政策，加快产业结构调整，，鼓励乡镇企业参与农业经营，优化第二产业，大力挺进第三产业，在发展优势、主导产业，扩展劳动密集产业、短平快项目，特别是发展农产品加工业，参与农业产业化的同时，也注重发展资本密集、技术密集产业，实现各产业的协调并举发展。

　　其次，发展规模经济要注意与发展小城镇紧密结合。乡镇企业尤其是乡镇工业要进一步发展壮大，必须走出社区走向社会，根据市场指向、资源指向、政策导向向城镇集中，向城镇工业小区、开发区、东西合作示范区、高新技术园区聚集，大型企业或知名企业可考虑向大中城市集中。因此，应增加对于乡镇企业集中的鼓励性政策，同时对工业区、开发区进行数量控制和质量整合等。此外，乡镇企业是多产业的庞大企业群体，应根据行业特点利用各个层次的规模经济，采取适宜的企业组织形式而不能单一化和绝对化。支柱产业、优势产业和集中性产业的骨干企业可实行公司化、集团化和股票上市。在企业集团组建过程中，要注意进行有形和无形资本运作，突破行业、地区和所有制限制，吸收优质资源和优秀成员;与国有(或国有控股)或乡镇企业中的大型企业集团联系紧密的中小乡镇企业，应积极与大型企业集团加盟;对于分散性产业和大量的中小型乡镇企业，应以专业化和分工协作为主，充分利用协作经济和聚集经济，稳固和加强乡镇企业内部以及乡镇企业与农业的协作关系，特别要注意实行农业产业化经营。

　　参考文献：

　　[1] 祝美群.乡镇企业发展规模经济与培育竞争优势研究[D].北京：中国农业大学图书馆，2002(05).

　　[2] 涂正革，肖耿.中国的工业生产力革命——用随机前沿生产模型对中国大中型工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分解及分析[J].经济研究，2005，(03)：4-15.

　　[3]Coelli, T.. A Guide to Frontier Version4.1:A computer Program for Stochastic Frontier Production and Cost Function Estimation. University of New England: Centre for Efficiency and Productivity Analysis Working Paper. 1996.

　　[4]杨新铭.技术变迁路径：理论与现实——基于乡镇企业发展路径的实证分析[C].2005年中国经济学年会论文，厦门，2005.

　　[5] 阮娴静，田相辉.乡镇企业发展规模经济研究[J].乡镇经济, 2006，(12)：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