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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处】 2018年 1期
【收 录】中文学术期刊网
【作 者】朱燕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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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邑人”撰志略 “不忘”清献德 “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武夷山市城村村,珍藏着一部清版《古粤赵氏宗谱》。该宗谱收编了多篇其它史籍未
“邑人”撰志略 “不忘”清献德
“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武夷山市城村村,珍藏着一部清版《古粤赵氏宗谱》。该宗谱收编了多篇其它史籍未曾付梓的人物传记,具有很高的文献价值。其中《宋贤传略》(以下简称《传略》)章的开篇第一传为《清献传》,介绍的即北宋著名崇安县令、后来与包拯齐名的“铁面御使”、“赵青天”——赵抃。现将《清献传》断句并抄录如下:
赵抃公,字阅道,谥清献,浙江衢州西安人也。起家进士,当日侍御殿陛。铁面称奇,执争青苗之议,抚绥蜀地之恩。凡其盛德大业之在国家者,考古史氏所书既详凡备,不必重为贅矣。
迹其初,筮崇安志之崇于淳化始升县,维时荒度未遍,安养未周,虽附郭平旷之土,民有目为旱区而弃之者,盖以土高水下,滋灌不逮也。公至,相地度宜,鉴阜而渠,引治西之流贯中城而南十里;俾坟坏,为沃区者万馀亩。当公凿渠之初,撤徙民居。民有怨之者,公谕以诗云:“撤屋变成河,恩多怨亦多。百年千载后,恩在怨消磨”盖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公权之,益已熟矣。迄今,民戴公泽,久而勿替,乃名其河为“清献河”,志不忘也。
公为政敬简温肃,兴利去弊,一一关心。生平琴鹤相随,僮仆负书而外无余物。曾于署内设“夜告阁”一座,每携琴焚香,仰祝皇天曰:“不可为者,不敢告也”。今虽堂庑倾颓而基址犹在,又尝手植梅于堂北,计七百余岁于兹矣。其干虽剥落,丫杈若惊虬然。而其繁萼清香,不减畴昔,盖公之精神与造化流通而深仁厚泽亦征诸物也。如此,后人既立碑以颂之,复构亭以纪之,思其德,爱其物,视甘棠之咏。无殊焉,崇民聿怀公德。乾道年间始奉公祀;延至隆庆余侯,乾真重辟祠宇。
邑人邱公云霄撰记,并掇大略以颂至德。
“古粤”即今武夷山市城村的旧称,座落于“世界文化遗产--古汉城”遗址畔。该村曾是崇安古县水路要津与商旅重镇,有“水井百口,民二千户”。赵氏是该村四大姓之一,其宗祠建筑至今完好。赵抃作为本县历史上政声最高的“父母官”,该村赵氏百姓深为自豪,倍加崇敬,因此本村赵氏宗祠曾供奉有他的神位。赵抃不仅深受城村族人崇敬,更深得崇安历代官员与百姓景仰。在崇安县城内,有记载以赵抃谥号命名的文物,除了《传略》中提到的“清献河、清献梅、清献亭、清献碑、清献祠”外,还有清献坝、清献桥等。虽然当前仅残存下“清献坝”和“清献河”,但今天的人民政府也通过在市区命名清献村、清献社区、清献小学等,同样地表达了对这位先贤的敬意与“志不忘也”。
武夷“都江堰” 流毓“金崇安”
《清献传》对赵抃“盛德大业之在国家者”等名垂青史的业绩,因“古史氏所书既详凡备”而不展开介绍,重点只叙写他出仕之初在本县任上所实施的“清献河”工程。“清献河”肇建于北宋,是武夷山著名的古代系统性水利工程。如同四川的都江堰工程灌溉了广阔的成都平原,清献河水利工程的建成也永久地解决了武夷山万亩粮田的旱涝保收问题,因此它也被称为武夷山的“都江堰”。笔者多年前为撰写一件保护“清献河”的政协提案,同友人曾从西门外的石雄“陈湾陂”(清献坝),沿清献河主渠遗迹步行近十公里达旧属赤石的“新阳畈”(现在大部分为机场用地)实地调查,调查中深为这一系统水利工程的伟大所折服。它“相地度宜,鉴阜而渠”的科学智慧,令今天的水利专家也表示惊奇叹服;它“引治西之流贯中城而南十里”的工程艰浩,不设身处地踏勘真不可思议;它的“为沃区者万馀亩”在那个农耕时代及至在今天,是怎样的一笔财富?这项富民功德,为“维时荒度未遍安养未周”的小县日后崛起成“金崇安”奠定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清献河不愧为大智慧大手笔设计的综合性工程。它的建设之“益”,不仅仅在增加和灌溉了良田“万馀亩”,还珠串了许多重要的“民生功能”。它“流贯中城”,给崇安古城增添了“丽江古城”般的水乡风景:家家门前清流喧,户户垂柳拂屋檐;妇聚捣衣童相逐,翁妪闲坐话丰年。如今,残存于市区北段的清献河,还依稀可见这一情景;河内仍荡漾着900多年前的柔波。水底的青荇,仍油油的招摇,缠留住岸上许多的回眸。但在当年,更具现实意义的是它的民生价值。它有机地化解了城市抗旱排涝问题、解决了居民饮水浣洗问题、克服了城市消防疏散难题。清献河水还驱动了城区的多座水碓、磨坊,解决了人畜粮食饲料加工问题。清献河这一便民水利工程的建成,用今天的流行语表述即“很好地实践了科学发展观,极大地改善了市民人居环境”。
清献河在发挥“民生功能”的同时,还兼具独特的“环保功能”,是“循环经济”、“生态效益最大化”的典范。崇安旧城不大,水流约一二个时辰便穿城而过。传说清献河建成后,作为县令的赵抃对清献河制订了许多规约,其中的“分时用水公约”便十分“环卫”:清晨挑水,上午洗菜,中午洗碗,下午洗衣,傍晚洗澡,夜晚刷马桶(这一约定后来成为习俗,直至文革后才被废除)。因此,当清献河流出城廓时,今人所谓的“生活污水”,便成了“肥水”。“肥水不外流”,从南门畈一路灌溉到新阳畈,几乎没有一滴直接排入崇阳溪。南门畈田由此肥得膏黑油亮,不施片肥也亩产千斤。崇安百姓因此称所灌田畈为“羊肉碗”。由于“肥水”都灌溉了农田,即便有“溢出”,也被农作物根系所过滤、净化,使崇阳溪至上世纪70年代尚不知“污染”为何物。如果当年有环境保护“创业竞赛”,清献河当之无愧“生态文明工程”称号。
清献河水利工程经后人拓展,还兼具有“战备”与“航运”功能。崇安有幸,赵抃之后的南宋直至清代的官员,继承了他的遗志,不断完善与扩建了清献河水利。为解决“清献河”水利对新阳畈供水欠足问题,在城东兴建了200多米的“临安坝”,以拦水补充“清献河”下游水量。从此“临安坝”成了清献河水利枢纽的重要组成部分。“临安坝”的截流成湖,还派生出了新的功能,即除了提升清献河水利的灌溉能力外,又“扩展”了两项功莫大焉的非农“水利”:一是让县治有了防御“城池”,二是让城区有了水运“良港”。特别是后者,使崇安明清时期成为福建连接江西“水陆转换”的交通枢纽,南茶北丝在这里转运,是“中国茶叶之路”最重要的集运起点。后来享誉东南的“闽商”与“金崇安”由此滥觞。因此,赵抃兴建清献河水利的贡献,还可用现代语言表述作“极大地促进了崇安‘国防建设’与‘经济发展’环境的改善”。 但这一贡献,也许赵抃当初自己也始料未及。
“公德”冰心鉴 “型仪”民心垂
《清献传》对清献河工程的功能并没有作过多描述,而用相当的笔墨描绘赵抃“撤徙民居”和“俾坟坏”及“民有怨之者,公谕以诗”的为政艺术。这一内容最令人击节感叹。在城区中轴线上贯城而建一条数里长的河渠,免不了要拆撤大量民房;在城外要使原来的“旱区”在水利修通后开垦作万亩“沃区”,还要挖迁掉许多人的“祖坟”。这种让活人、死人都得安宁,都得“搬家”的浩大工程,得做多少的“政治思想”工作?然而,当年的赵抃,鹤扇翅帽,指挥若定,谈笑间,赋诗一首,便将今天所称的“天下第一难事”淡然化之。由此足见赵抃人格魅力之高,感召能力之强。这首诗同时也如神符谶言,极到位地兑现了“百年千载后,恩在怨消磨”的预见:赵抃到任崇安为北宋康定年初(1040年),100年后的“乾道年间(南宋,1164年)始奉公祀”;500年后的“延至隆庆(明,1567年)余侯,乾真重辟祠宇”;至今近一千年,百姓仍感念着他。
赵抃是值得骄傲的,武夷山更因他而自豪而称幸。笔者在发现《清献传》前,就听父辈吟颂过这首“谕诗”和对赵县令的感慨。即使文革期间,城乡老百姓中还有“清献老爷”显灵除奸等趣闻秩事被津津乐道地传说着。仅此也可见,赵抃和他的“谕诗”及其人格在崇安百姓中影响之广之深之久。武夷山市近年“旧城改造”等建设体量很大,“拆房迁坟”的“民怨”也不少,但地方政府实际实施起来,相对其它县市却顺利得多。试问,这是否与崇安百姓的文化血液中多少还残留有被清献老爷“谕诗”感化的基因有关?赵抃为武夷山留下的精神遗产远不只这些。例如他不仅仁爱崇安的百姓,也极钟情的奇秀的武夷山水。传说他在武夷山九曲溪旁筑有“吏隐亭”,闲暇时便一琴一鹤到此悠游静思。他还撰写了《武夷行》长诗刊发,深度地“广告”了武夷山。赵抃遗泽,使今天的武夷山人和政府仍持续地受惠着;源远流长的岂只是往昔的清献河?
为政者只要一心为民,终将为历史和人民所铭记和赞颂。笔者读完《清献传》后,陆续从诸多典籍和英特网中发现了后人对赵清献无数事绩的记录与礼赞。同样是宋代在崇安生活过的、有“后孔子”之称的大儒朱熹及其老师刘子羽等,都撰文赋诗赞颂过他;大文豪苏轼亲自为他撰《赵清献公神道碑》,称他“玉比其洁,冰拟其莹”,“清、贤、惠、直,一人兼而有之”;时宰相韩琦赞他“世人标表”;现代的《辞海》和《成语词典》也有他的传介和专门颂扬他的成语——“铁面无私”、“一琴一鹤”。今天,在一份普通的农村宗谱中,又读到从“地方视角”介绍他的赞文,足见赵抃人格的伟大和国人、乡民对他的高度认同。
《古粤赵氏宗谱》除刊有“赵抃传略”外,还附有一帧《宋先贤清献公遗像》。赵抃睿慈俊肃的神态跃然纸上。画像上题附的《像赞》(鹧鸪天,张藜天题)更生动地展现了赵清献在武夷山人民心中雕塑般伟岸的“型仪”:
名臣奕代史昭垂,野老何需再献芹。
只有冰心宋御史,于今自尔仰型仪。
琴叠奏,鹤相随,为国为民凛独知。
千载百年恩治惬,歌功载德并宗彝。
相关链接: 《古粤赵氏宗谱》中“赵抃传”的作者“邑人邱公云霄”,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介绍,崇安人,文学家,生卒年不详,约生活于明嘉靖年(公元16世纪间)前后,官至柳城知县,有政声;著作有《南行集》四卷,《东游集》四卷,《北观集》四卷,《山中集》十卷和游记文集,均被收入《四库全书总目》。据武夷山市文化人乐裕贤先生(武夷山风景名胜区管委会退休干部)考证,邱云霄即丘云霄,曾任国子监典薄,系北宋丘纯的十一世孙。丘纯,庆历年间崇安“巨室”且德才兼备,赵抃知崇安县时被重用为“引西北溪灌南亩”水利工程的“总董”,为清献河工程立下了汗马功劳。邱云霄在赞颂赵抃实施清献河工程的丰功伟绩中,只字未提其先祖功绩,足见其人品亦非等闲。